随着媒体报道前创业板发审委委员被有关部门采取强制措施消息的发酵,使得牵涉其中的乐视网再度被舆论所包围。
市场疑虑的发酵,或许始于2016年11月后的“资金链断裂”风波,也许在更早之前的2010年。
与之同时,有关乐视的“风吹草动”即会引发市场的轩然大波。但截至目前,一切仍只是传言,并未获得相关部门的正面回应。
11月3日,证监会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中也只是表示已注意到相关消息,正在进一步了解核实。
而在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采访中,多位业内人士亦表态认为当下不宜对乐视网作过多猜测与解读,在目前没有过多证据的情况下,应等待最终的结论。
同一天,乐视网有关人士在回应上述事项时,给出的答复则是:“影业、致新业务独立,一切正常,没有受到影响。”
上市质疑
今年10月的最后一天,在市场毫无征兆之下,多个媒体同时报道称多位前创业板发审委委员被有关部门采取强制措施的消息,并将缘由之一指向乐视网2010年的IPO。
在随后《财经》杂志的报道中则进一步提及,此次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前发审委委员人数或超过10人,且目前已经涉及的人士包括时任亚太集团会计师事务所副主任谢忠平、北京天圆全会计师事务所副总经理孙小波。
故事发轫于2010年8月,尽管遭到市场的诸多质疑,在行业中名不见经传的乐视网依然在IPO严格的审核中“突围”,成功登陆彼时设立不久的创业板。
上市后的乐视网在随后的六年时间中,随后将业务从最初的网络视频一步步延伸至内容、平台、终端和应用等各个方面,并伴随着控股母公司乐视控股提出的“生态化反”概念,迎来业绩与股价的双丰收。
直到2016年11月,贾跃亭主动披露乐视控股面临资金链断裂问题,乐视网随之面临转折。此后孙宏斌的驰援,却仍没有得到解救,且伴随着“发审委委员事件”的持续发酵,不得不面临是否会被“强制退市”的争论。
而在去年,在对原证监会投资者保护局局长李量因受贿一案的调查中,亦曾提及与乐视网有关的信息。根据有关部门的指控,李量曾在2000年至2012年担任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发行审核一处处长、创业板发行监管部副主任等职务时,为包括乐视网在内的9家公司上市提供过帮助,并收受了这些公司所送的合计近694万元财物。
虽然随后乐视网回应称“公司以及公司的现有各主要股东和公司的管理层均与该事项无关,不受到任何影响”,但有关乐视网IPO涉嫌造假的质疑,开始在市场上广为流传。而实际上,自乐视网IPO排队以来,有关疑问也从未消失过。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2010年8月成功上市前,外界对乐视网最终能够IPO成功一直抱有疑问。
彼时,在整个网络视频行业中,乐视网在网站流量上不仅远低于当时的行业龙头优酷、土豆等,在知名度上亦名不见经传。
业绩上,乐视网招股书则显示,这家成立于2004年的公司在2007年时,营收最高不过3691万元却已率先实现盈利,而同时期的优酷等企业,仍身处“烧钱”亏损中。至2009年时,乐视网营收进一步增长达1.46亿元,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4448万元。
乐视网招股书中进一步披露,营收主要来源于网络高清视频服务收入,仅此一项在2009年时就占总营收的近86%,而网络高清视频服务收入又主要来自于个人付费用户。
“虽然现在市场传言很多,但迄今没有看到特别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乐视网存在上市造假,外界应该等待最终的结论再作判断。”一位长期从事证券法的律师说。
上述律师进一步表示,目前也无法判断整个事件的主导方是证监系统还是司法系统,但从目前只涉及原发审委委员,而没有传出乐视网IPO时中介机构的消息,“答案也许很清楚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参与乐视网IPO的保荐机构为平安证券,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则分别是北京市信利律师事务所、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且整个过程中,三者分别从中获得了3600万元、70万元和70万元的报酬。
不过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彼时参与乐视网IPO的平安证券,正是由薛荣年掌舵,而在他担任平安证券总经理期间,由平安证券担任IPO保荐商的万福生科、胜景山河等,都曾被爆出财务造假。
由盛而衰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从2010年至2016年,乐视网无论在业绩还是股价上,一直风光无限。
2010年,乐视网营收仅有2.38亿元,但至2016年年底时已达219.87亿元,增长幅度达到91.38倍;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则从最初的7010万元增长至去年末的5.55亿元,增长幅度同样接近6.92倍。
与业绩的快速增长相比,在二级市场上,乐视网上市首日股价即达近43元/股,此后的多年里则一直稳步上行,至2015年5月时一度达到向后复权的1573.74元/股。
乐视网业绩与股价的齐涨,与乐视控股和贾跃亭分不开联系,而乐视控股与贾跃亭则与“生态化反”(子生态间化学反应)这个词密切相关。
直到去年11月以前,贾跃亭对乐视控股的未来是预计建设包含内容、大屏、手机、体育、汽车、互联网技术以及互联网金融七大子生态,各大生态之间互相独立又互相牵连,从而打造成一个“乐视闭环”。
正是在这样的一个“闭环”中,原本应该作为独立运营体的乐视网与乐视控股之间关系难分,彼此之间的关联交易纷繁复杂,并不断引来外界更加激烈的质疑。2015年,中央财经大学财经研究所研究员刘姝威即多次撰文,对乐视网的盈利能力提出质疑。
同样,为了打造这样一个闭环,无论是在乐视网还是其它子公司中,乐视控股均进行了多次大规模融资。
以乐视网为例,Wind资讯数据显示,在其IPO、两次定增、发行债券、发行信托以及贾跃亭及其关联人多次减持后,累计的融资额度已经高达300亿元。若再加上乐视致新、乐视影业以及乐视汽车体系的融资,总融资额高达600亿元以上(包括融创中国的150亿驰援)。
依赖乐视控股而业务蓬勃发展的乐视网,终于又因为前者的资金链问题而出现危机;依赖不断融资又不断烧钱的乐视控股,也终于因为钱的问题深陷“风波”。
2016年11月,由于供应厂商的“逼宫”,贾跃亭选择以员工公开信的方式,对外披露了乐视控股所遭遇的资金危机。尽管彼时乐视网多次对外宣称,资金问题仅限于乐视控股的非上市体系,与自身无关,但随后在2017年披露的多份财报却“打了自己的脸”。
今年一季度,乐视网财报仍显示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达1.25亿元,同比增长8.76%,但随后的中报和三季报却显示,公司分别出现6.37亿元和16.52亿元的巨幅亏损,且原因正是乐视控股资金危机的波及。
与业绩变化相比,乐视网虽自今年4月即告停牌,但股价依然被外界普遍看衰。连日来,20余家基金公司再度对乐视网估值进行了下调,下调后价格为其停牌前价格出现三个跌停后的7.34元/股。
这一价格与停牌前的15.33元/股相比,几近腰斩。
自我救赎
从“乐视网”到“新乐视”,改变的或许不仅是名字。
今年1月,当融创中国选择以巨资入股包括乐视网、乐视致新和乐视影业三家“乐视系”上市公司体系公司时,外界曾普遍认为这一举措将助整个乐视控股走出困境。而在那场由贾跃亭和孙宏斌为主角的新闻发布会上,二人表现出来的“惺惺相惜”,也一度令市场对乐视网的未来颇为期待。
然而现实终究骨感。由于所涉资金问题太大,乐视控股迄今未能全部解决这一难题,且正如上文提及,由于与母公司的切割,乐视网经营上出现巨额亏损,并在股价上遭到多方看衰。
实际上在解决关联交易的问题上,乐视网今年多次披露,未来将以“聚焦大屏、分众自制和生态开放”为新战略方向。此外,乐视控股还与乐视网商议出让乐视金融业务以抵债。
除去业务上的切割外,在人事与组织结构上,乐视网在今年也进行了频繁的调整。
今年5月21日,乐视网宣布贾跃亭辞去公司总经理一职,继任者为彼时乐视致新的负责人梁军;不到两个月后,贾跃亭再度从乐视网董事长一职中离开,仅保留控股股东地位,从而彻底交出乐视网的管理经营权;7月中下旬,乐视网以一场“史上最短”的股东大会,选举了包括孙宏斌、梁军等人进入董事会,孙宏斌此后还成功当选为董事长。
但这样的变化显然没有结束。尽管在8月16日,梁军连发六封任命函,组建了乐视网新管理团队,但10月28日其离职公告的披露,却让外界再吃一惊。
稍早前,接近乐视网有关人士表示,梁军的离职更多在于与孙宏斌之间经营理念的差异,且由于乐视网业绩一直难有起色,才最终决定更换负责人。只是关于外界盛传的刚回归不久,目前担任乐视致新CEO的张志伟将就此接替梁军的消息,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与前者相比,目前担任乐视影业CEO的张昭或更有希望。
实际上在10月末,乐视网新成立的管理委员会中,出任主席一职的正是张昭,且这一新成立的部门被外界认为是在总经理最终确定前的一个临时性、过渡性组织。
有意思的是,面对过往贾跃亭作出的将减持资金无息借给乐视网使用,却最终失约一事,上市公司已经多次向其发函催促,最新一次便是上个月末。最新数据显示,此前,贾跃亭和贾跃芳减持后曾承诺借款给乐视网的金额共计73.78亿,迄今实际只借了11万。
“虽然现在传言很多,但在最终结果出来前,不宜作太多猜测和解读。”北京一家私募高管说,“作为上市公司,在没有违法的前提下,乐视网现在面临的也许都是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