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就在大家屏住呼吸焦急等待最后结果的时候,周韶宁从容淡定地从纽交所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鼓槌,用力敲响市钟。
三声过后,百世物流(BSTI)交易价格被锁定在11.48美元。相比发行价每股10美元,涨了14.8% ,总算开了一个好头!而且,百世本次IPO一共发行4500万股美国存托股份(ADS),每股价格为10美元,总融资额高达4.5亿美元,成为今年目前为止,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中,募资规模最大的IPO。
这一刻,对周韶宁来说,是值得纪念与铭记的。从2007年创立百世到现在,为这一刻,他已经奋斗了十年,也足足等了十年。
人群簇拥下的周韶宁,不时低头和身边的同事轻声交谈,看上去显得很淡定。
但其实,周韶宁这一路走来一点都不轻松。原本,在外人看来,快递这个圈子就带着草根的“土味”。创始人大多草根出身,没什么专业知识,只靠着吃苦耐劳、敢想、敢闯、敢干的拼劲撕开了口子,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快递之路。
然而,周韶宁不一样,他是个“异类”,是一个有着光鲜履历的社会精英。甚至可以说,他比王卫、通达系等大佬的起点都要高。在创办百世物流之前,他的名字更多的是与Google、李开复这样的名字关联在一起的。
1962年,在那个特殊年代,周韶宁出生在浙江宁波。1978年,我国恢复高考,年仅16岁的他顺利赶上这个好时代,考上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成为第一批大学生。两年后,他申请出国成功,前往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攻读电子工程硕士学位。
在国外留学的日子,他开启中国留学生强大的学霸模式,一路过关斩将。分别拿下纽约城市学院电气工程学学士学位、普林斯顿大学工程学硕士学位以及。1985年,在美国普林斯顿计算机科学系攻读硕士学位(MSE即Master of software engineering,软件工程硕士)。第二年,就获得新泽西州立大学罗格斯大学MBA学位。
而且,他在普林斯顿计算机科学系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就进入贝尔实验室,工作长达十余年。尔后进入朗讯公司负责多媒体通信,设计数据信息处理系统(DSP)的芯片;随后又任美国朗讯技术公司微电子学IC小组总监。
1993年至1995年间,他在AT&T全球无线产品业务部担任技术经理,领导了多个团队,从事移动电话手机和无线个人基站产品研发。在此之前,他还在贝尔实验室担任过高级数字通信研究团队的负责人。
到了1996年,周韶宁就决定回国,他加盟UT斯达康,一直担任UT斯达康公司总裁,负责该公司在中国的营运业务。在此期间最出名的莫过于的产品小灵通,该产品火遍全中国,充斥大江南北。在UT斯达康,他还创下了中国通信企业年销售额达到25亿美元的奇迹,实力不容小觑。
周韶宁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上,应该是在2005年,大多数是与李开复和Google联系在一起。当时他加入Google,任大中华区总裁,负责Google在中国的销售和渠道业务,并扩展Google在中国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而李开复则负责领导公共关系事务以及Google中国工程研究院的建设,形成“双塔”模式。
他第一次见到李开复这个新搭档,是在2005年9月30日清晨,上海交通大学招待所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当时李开复刚刚打完官司,整个人消廋了一圈。周韶宁一见面就开门见山:“无论我们在合作中有怎样的想法,我们都必须在一个问题上一致:这次我们不是为收入来到Google的,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就这样开始了一年的合作,关系也还算融洽,“我和你,比和我太太照相还多”,李开复曾调侃周韶宁。据说,有一次两人将接受采访,事后,摄影师提出要求问能不能到他们两个的办公室去看看。李开复略表犹豫:“里面很乱。”话没说完,周韶宁推了推他:“走吧。”李开复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说:“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因为我的桌子比他的乱。”
只不过,两人的合作仅仅维持了一年。2006年12月31日,周韶宁从Google离职。关于他离职的事,早在一个多月前就风传了,随后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不过,Google官方对此的统一口径是“周韶宁将依据个人兴趣,继续追求事业新发展”。而他本人给媒体的离职原因是,一直想自己去做点事,年底时间比较合适而已。
其实,周韶宁在加入Google之前,已经在贝尔实验室工作了11年,在UT斯达康工作过9年,这20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不想再为任何人打工。那是2005年7月,他正在美国加州为组建个人的投资公司奔走,突然接到猎头公司的电话。电话中,他直截了当拒绝:“我根本没有兴趣,我不会去这家公司的!”
但是,Google并未因此而放弃努力,包括创始人、CEO在内的不同角色分别与他面谈。期间,他在往返美国4次,接触这家公司23,周韶宁回忆说,“但之后每次我跟这家公司接触,一个感觉越来越强烈:震撼。”最终,他被打动了。
从Google出来,周韶宁打定主意自己创业,做物流。2007年5月,他打电话给依然在UT斯达康任运行副总裁的张芒粒,“再不出来做物流就要来不及了。我非得开始做不可。”这个想法其实在2005年年初已经萌生了。那时他还在UT斯达康,有一天,出差从上海返回杭州,几辆大卡车堆着严重超重的货物,堵在高速路上,足足半个小时没有挪动半分。他看着这几辆卡车,心里非常纳闷,“中国的物流行业为什么这么乱?”
之后的日子,出于好奇,他开始对物流行业进行调查,然后发现,可以做。于是将整合物流行业的想法写进了他的本子里。
2007年9月,百世物流的历史终于掀开了。最初的投资完全来自于周韶宁个人,1000万元人民币,这对于物流行业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一年后,百世物流得到马云和郭台铭的投资。2008年6月,周韶宁、马云、郭台铭三个人一起吃饭,周韶宁介绍了云仓,说要做中国的UPS,郭台铭拍拍马云的手,“我做硬件、你做软件,物流没人做,我们都需要,就让他做吧。”于是,获得了1500万美元的注资。
随后,马云一路追加投资。2016年9月,百世完成G轮7.6亿美元融资,估值达27亿美元,阿里巴巴成了百世第一大股东,持股27.43%。随着顺丰、三通一达先后成功冲刺IPO,百世物流落下了“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称号。而且,也正因为百世物流带着更多的IT基因,早期投入大,连连亏损。
周韶宁心里甚是着急,开始为百世上市做计划。可是,接连遭到马云的打击。今年5月马云在全球智慧物流峰会上谈及快递公司接连上市的现象,他狠批:“总以为上市就变富豪,上市后融到的钱要用对地方,提高技术而不是去拼杀市场,钱花不对只是个傻子。”这一句句都刺在台下的周韶宁心里。
随后,马云直接点了周韶宁的名,更是补了一刀,他说,“刚才周韶宁讲‘干得很累’,干得很累是应该的,但是干得很累,说明干得不够正确,我们要用正确的方法去干。我相信大家知道,阿里巴巴今天的市场和经济体规模,光靠累是干不出来的,我们必须不断创新,不断组织调整,不断引进更多的人才。所以这一方面,希望大家去思考,我们要干得辛苦,但是我们要干得快乐,更要干得创新、干得聪明,有各种各样的方法。”
不过,教训归教训,关键时刻,他们俩还是会相互扶持。就在百世物流敲钟上市后,不管是发行规模,还是定价或者融资总额,相比之前披露的数据,都缩水了。这让外界猜测百世物流在路演过程中遇冷。
在追问之下,周韶宁只好坦诚,“其实我们现在的资金充裕,不一定需要融太多钱。最初股价低一点,对公司未来的长期发展有好处。”而且,还搬出大股东阿里巴巴集团希望认购1.5亿美元的情况来增加说服力。
的确,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对于资本市场想要听什么样的故事,他绝对心里有数。更何况,百世物流从创办之初起,就与阿里巴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阿里巴巴这样强劲的大山当靠背,何乐而不为。
站在纽交所敲钟的那一刻,周韶宁看似淡定,也许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毕竟,这十年,他被质疑过,也曾抱怨过,有着太多欢笑与泪水。
而如今,他已经55岁,未来,仍旧有许多挑战在等待着他。敲钟上市,并不是终点,恰恰是起点。